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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情协议,爱的协议(小小说) ♂
爱的协议(小小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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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下起了细雨,已是深秋,墓园里也是一片萧瑟的暗黄,墓碑前的石阶上,飘落了一层黄叶。应雪轻轻地用手掸去了那层落叶,将一束鲜花工整地摆放在墓碑前。
三十岁,一个女人如花的年纪里,她本也享受着美好的生活,丈夫徐国宇对她呵护有加,女儿乖巧聪慧,一家三口幸福美满。
仿佛都是命中注定,我们都不能逃脱命运的枷锁。
徐国宇说周末去一趟省城,参加“青年教师交流会”。他所在的初级中学,是本市的重点中学,许多家长是削尖了脑袋,想让自己的孩子进来。作为一名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,徐国宇当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。
当时应雪的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,她已答应了女儿周末去“儿童乐园”的。
“亲爱的,不去可以吗?我们带默默去儿童乐园吧,我都答应她了。”她撒娇道,以前,她这招屡试不爽。
“这个交流会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,”徐国宇整理着自己的公文包,“你带默默去吧。”
临走前,他轻轻地在应雪的额头上吻了一下,“等我,明天就回来的。”
这一天里,应雪带着女儿玩耍时总时心神不定地,心中莫名地感到很焦躁。
一个人在家中带着女儿,感觉家中也是空落落的。
晚上六点,客厅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。
默默笑着奔跑向电话机旁,“爸爸,肯定是爸爸的电话。”
应雪端在手中的水杯却从手中滑落,“咣当”一声摔碎在地面上。
那是市人民医院急诊科打来的电话,“请问是徐国宇的家属吗?徐国宇刚刚发生了车祸,需要立即手术……”挂下电话时,应雪整个人抖成了一团,默默吓得抱着她大哭了起来。
一同送入手术室的,是同坐一辆车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。司机反而只受了轻伤,但是他也吓得不轻,他驾驶的是一辆往返于本市和省城黑头车,人们私下几个人拼车的,主要是方便,价格也不贵。一趟车四个乘客刚好坐下,这趟车之前也是坐了四个乘客,所幸的是,那两个乘客提前下了车。
徐国宇被推出了手术室,虽然人还在昏迷中,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,应雪哭着哭着就笑了,脸上的泪水她也顾不上去擦拭。
那个中年女人却没有抢救过来,走廊里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哀嚎声。
应雪注意到,那个男人就是刚才坐在她左边,双手抱头的那个人。
徐国宇第二天的早晨清醒了过来,应雪趴坐在病床前,刚刚睡着。
一个星期后,徐国宇出院了,他的身体还很虚弱,应雪向单位请了假,在家中服侍。
“不是说第二天回来的吗?怎么那天晚上就坐车回来呀?”应雪嗔怪道。
“还是想你们了,你和默默在家我不放心。”徐国宇微笑着说道,他的语气仍然很虚弱。
一个月后,徐国宇向学校要求,他可以上课了。只是他先前带的重点班,已经不能继续任教了,他要从一个普通班带起,这让他郁闷了。
“我们身体要紧,带普通班人轻松些。”应雪安慰道。
徐国宇的心情日渐消沉,人也总提不起精神,经常就会感冒,他想这应该都是手术后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吧。
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日子,应雪陪着他一起,主治医师听了他的叙说后,眉头紧蹙,又将病案重新看了一遍,后来他开了张抽血的单子。
徐国宇这次抽血检查,人类免疫缺陷病毒()阳性,也就是说他感染了艾滋病。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,血制品的管理没有现在严格,许多病人输入体内的血都没有经过严格的免疫八项的检验。徐国宇当时急诊手术大出血,手术中输血是为了救命,可是命虽然救了过来,但是又被感染了艾滋病,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?
应雪哭红了眼,徐国宇歇斯底里地怒吼着,默默吓得躲在窗帘后低声抽泣着。
应雪失魂落魄地来到了医院的检验科,当她说出要抽血化验是否感染艾滋病时,检查窗口后,医生冷默鄙夷地望了她一眼。后来给她抽血时,医生也是戴着双层手套,看着血液从体内流到试管的那一刻,她的心狂跳不已,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里也正有无数个艾滋病病毒在跳跃着,她感觉到了惶恐和绝望。
看到检查单上检查结果显示阴性时,她反而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。
徐国宇的脾气越来越暴躁,他觉得老天对于他太不公平,应雪现在突然很害怕他对自己有任何亲昵的举动,每当默默走进徐国宇的身边时,应雪也会吓得失声大叫。
徐国宇沉默了,他的身体也是越来越虚弱,他再也不能回到了讲台上。
他走得时候,整个人已瘦得脱了相,身上的皮肤也都溃烂了。
一切恍然是在梦中,应雪料理完了徐国宇的后事时,自己也大病了一场,她抱紧了默默,怕一松手,女儿也会突然消失。
这期间,家里人给她介绍了几个在他们看来,条件不错的对象,所谓的条件不错,就是离婚没有孩子的,或者是丧偶后一直没有再找的,应雪都是断然地回绝了。
和老康的相识竟然是在墓园。
又一年的清明,应雪捧着一束鲜花来到了徐国宇的墓碑前,她呆望着墓碑上徐国宇的照片,笑得那么灿烂,仿佛他一直都在,不曾离去。
和徐国宇同一排,隔了四五个墓碑的石阶前,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西服的男人,他扭过头望向应雪时,应雪觉得那张脸好像在哪见过。
她在脑海里搜索着,猛然间出现了医院走廊抱头痛哭的男人的脸。
老康在那之后,因为赔偿的事,和应雪见过两次面,他们当时都是受害者的家属,一起起诉黑头车的司机。那个司机一脸无奈,他最终因为没有钱赔偿,自己选择去坐牢,已经快十年了。
“是你?”老康先打了招呼,当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,他吃了一惊,“是你爱人?”
应雪点了点头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当时不是抢救过来了吗?”老康又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墓碑上的徐国宇的照片。
“车祸后第三年走的。”应雪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。
“不好意思,我不该问的。”老康局促地递给了应雪一张纸巾。
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墓园,天已黑了。
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老康说道,“我开车来的,你的家我还有点印象,顺路的。”
应雪没有拒绝,不知道为什么,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反感,她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的是他在医院走廊,抱头痛哭的样子。
这之后,老康总是路过应雪的家,他会给应雪和默默带来些水果和巧克力。已是中学生的默默,每次都是冷冷地看着老康,老康带来的东西,她从来都不吃。应雪在心里倒吸了口冷气,她想着等下次老康再来时,一定要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了。
可是当老康再一次到来时,她还是没有说。
应雪和老康的事,很快在街坊邻居们中间传开了。
“你以后不要来了吧。”这一次,应雪终于说出了口。
“我,我,我就是顺道来看看。”老康仍是很拘谨,“我一直没有告诉你,”老康接着说,“其实我对你的印象很好,我现在自己做生意,我的女儿已成家了,我想我们,”他结巴了。
应雪摇了摇头,“我们不可能。”
“不,我们可以的。”老康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应雪,“我们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。”
应雪轻轻地点了点头,在他的怀抱中不再挣扎。
突然身后传来一声“咣当”一声巨响,两人惊骇地扭转过头,见默默房间的门上悬挂的红红的中国结,还在左右摇摆晃动。
“默默,你开门,妈妈有话对你说。”应雪跑到女儿的卧室门前,用手轻敲着房门,老康也走过去,用手轻揽住应雪的肩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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